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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4-04-29 19:16  浏览: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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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  云的男人和他的家人当真没怎么看起云么?云不知道,也没有过多地往这方面去想

    既然是夫妻了,再去计较银钱上的事,与事无补,与情无益,徒伤了和气

    

      在这栋楼里,晚上没这种闲暇的人,大概只有曹阿姨

    他们一家四口住在五楼,大儿子13岁,顽劣调皮,成绩也让人十分头痛,小儿子11岁,因患小儿麻痹症成了白痴,瘫痪在床上,吃喝拉撒,全靠她服侍

    每天下班回来,她会一直忙碌到深夜

    夜深的时候,偶尔下楼来,她也会和邻居闲唠两句

    她说话的时候,目光柔软暖和,脸上的微笑一波接一波地泛上来,像清澈的湖水有风吹过

    她还会讲一口六甲话,听人说,她年轻时有一付唱六甲山歌的好嗓子

      她是这里最先关注我生活的人,每次在楼道里碰到的时候,她总会问起我母亲的病况,问我今天买猪肉了没有,哪个星期天有些空闲的时候,她会借个让我辅导他儿子学习的理由,叫我上去吃油茶,再煮上几个可口的荤菜

    她知道,我每个月70多元的工资,加上几个星期日二、三十块的加班费,这些钱除了给母亲治病,还自己读书时欠下的学费外,还要送弟妹们上学,到最后,只剩下三、四十元的生活费,这样,我不得不把它们一点、一点地,辦开来用,生活过得拮据极了

          我平时喜欢从两条大路走回自己的住处,一是东面这条紧挨着楼房墙壁延伸的台阶,一是西边县邮电局前面那条斜坡式的街道,两边都必须穿过县城那个唯一的菜市场,才能到达楼前那扇侧门,这样,我可以顺路买一把青菜或一块豆腐回来,而且,每逢圩日,在这两条路旁,我还可以直接从那些乡下挑来的担子上,买到一些实惠的东西

      只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,每次回到楼下,走进那扇侧门之前,我总是下意识地抬头望望自己的房间,也看看曹阿姨家那扇挂着蓝色窗帘的窗口,仿佛在这个集市的喧闹之外,在那一黄一蓝的布帘后面,有谁在等候?这常常让我想起什么,却又好像忘记了什么

                            3  豆大的雨点打在临街的窗户上,好几天都没停止

      什么都湿漉漉、黏乎乎的,我的住处也是如此,走廊积了一摊水,潮湿的柴禾怎么也点不燃火,我不得不放弃煮饭的念头,把炉子和铁锅收回了房里

      这样的天气,小城比往常黑得更快,集市早早地散了,每天经过的菜市场,被夜幕笼罩,显得格外冷清昏暗

    因为下雨,人们大都愿意呆在家里看电视或聊天,电影院和它对面的歌舞厅都没有生意,门全关着,广告牌上的剧幅明星照湮没在黑暗里,也不再引人注目

      尽管如此,我仍然习惯性地从那扇活动的窗户往外观望,其实,我并不知道自己在留意什么,或者期待什么,外面的事物已经模糊不清,我想念的亲人,他或她们已返回了村庄,我熟悉的那个身影,在一个我完全陌生的城市里忙碌,也许我的观望只是为了打发时间,它漫无目的,却又有些固执

      几栋楼房离我的住处不远,是县工商局和邮电局的正式住宅楼,我每天熟视它们,甚至可以嗅觉到那里面每个家庭的生活气息,但此时我站在这窗口前,看到的仍只是那些楼房灯光朦胧的窗户,并有了一种遥远的感觉

      楼房的前面,是我平时走回住处的那条路,它在街口拐了一道弯后,向黑暗里延伸而去

    它会一直通向群山之外的另一座城市,抵达另一个临街的住处吗?那个窗前是否也站着如我一般心情的人?然而,在雨夜的街灯下,那条路又显得那么迷蒙,没有尽头,让人不知何处是来路,何处是归途

      此时的窗外,于我的心情来说,无疑是个陷阱

    或许,我现在更愿意看到白天的情景:有行人和车辆从那条路上经过或者进出菜市场,熙熙攘攘,他们忙碌着,让人看到生活的希望,而我从那条路上回来,从无论日子多么清苦,也会感觉到自己真实的存在

      但这个夜晚是单调的,单调得只剩下落雨的声音……  一阵风吹来,我的目光有些摇晃,不经意地落在了窗台的下方——菜市场的入口处,那个用木板和方条钉成的摊子,想必早已湿透,从上面几乎看不出它真实的形状和颜色,在黑暗里,它只是模糊一团,但我知道,实际上它棱角分明,四四方方,原木色里浸染着一股大豆的清香味

    这是一位侗族中年妇女的豆腐摊子,只要天一亮,我就会看到她守在那里,面前的豆腐冒着热气

    我不知她的姓名,也不知她早上从小城的什么地方来,散集的时候又回到哪里去,但我每天都会从她的摊子上买一块5毛钱的豆腐,她也常用不太流利的关话(汉语)与我聊天

    我们彼此熟悉又陌生

      虽然已来到县城生活,她却依然沿袭着侗家寨子里的穿着习惯

    我喜欢看她那一身蓝靛染织的土布侗族服装,上面手工刺绣的侗锦图案生动、细致而艳丽,还有她佩带的那些银器饰品,雕刻的侗族图腾也十分精美

    我偶尔还会看到她的两个孩子,八、九岁的模样,侗话和汉语都讲得十分顺口

    他们来集市里帮母亲打理生意

    那男孩儿总是穿得密密实实,倒是那小女孩,天热的时候,上身便只穿了一件绣花的蓝肚兜儿,甚是讨人喜欢

    而每当这个时候,我便会想起母亲和弟妹,想起童年时,我和母亲一道剪薯藤剥豆子的情形……  我无法拒绝思念

    天黑了更黑,夜深了更深,小城的灯一盏盏地熄灭,那个豆腐摊子消失在我的视线里,时间形成一个空洞,孤独铺天盖地

      我躺到了床上,躺到了黑暗里,这才发觉自己没吃什么东西,胃空荡荡的,但食物之外,却有一些别的东西在体内不断膨胀,我说不清那是什么,但作祟的肯定是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,它们从头到脚滚雪球式的来来回回,让人烦躁、不安,甚至彻夜未眠

    而糊着旧报纸的玻璃,也始终无法阻止那噼噼叭叭的雨声,它们一个个撞进我的房间里来,嗅着我的气味扑向我,还有报纸上那些灰暗发黄的新闻标题,领导讲话的大幅图片,密密麻麻的铅字,则从背面发出另一种隐秘的、含混的声音,它们和雨声呼应着,不断擂击我的耳鼓,使我感到头脑眩晕,并隐隐地疼痛

    这时,我只有拼命盯着墙壁或天花板上的裂纹,它们构筑的抽象画面,仿佛另一扇窗口,通向宁静的森林、村庄、河流,通向心灵和梦想……  1989年,在这个临街的住处,在许多个黑夜里,我瞪着眼睛,什么都看不见,却又熟视房内和窗外的一切

    

     4、夫妻好比同根树,爱情长青永不枯

    相扶相拥耋耄载,滋润互给日月度

    时刻恩爱共缠绵,分秒祈福寿相同

    修得千年结夫妻,喜结连理幸福觅

    祝愿永结共同心,但求白头能偕老!

      邻家有位老人,就是掂着小脚,梳着花白发攥的那个,便在这个收获的季节里,不论天气多么寒冷、炎热、阴雨无常,坚持着每日的拾荒

    她不挎柳篮,也不背布袋,只执一把很有些年岁的小瓢,就像往常串门给邻家送一碗米粉一样,欣然愉悦地端在手上,郑重地朝田野走去,仿佛是去完成一件神圣的事情

    傍晚归来,仍是端着那只半满的水瓢,臂弯里挟着一抱顺手捡拾的柴草

    一年四季,她的小院的台阶上都凉晒着拾荒积累的麦粒、大豆和瓜干,她的清淡的三餐里必有拾荒所得的米粮

    她以水清洗大豆,再以石磨磨成豆粉,和上剁细的野荠菜,细火煮成一锅青白相间的豆沫

    尽管隔着矮墙,香味依然横空漫溢过来,菜香豆香浑然一起,诱惑着人的食欲

    不久,一阵瓢勺叮当作响,听见她家的柴门吱地轻唱,原是她捧着那把热气腾腾的小瓢,乍着小脚,步履飘摇地到我家来,老远喊着:“萌子,豆沫来……

       跑步和口号的声音响了起来,他们整齐的步子从我窗前经过

    这时候,我才感觉到自己是真实的,是活在这个集体的

    我想她一定也起床了——在洗漱,照镜子,梳理长发,一边和同事们说笑

    想到这里,我有些心安,继而想起了自己手头的一些急需完成的工作,想到了昨天的一些事情

    可我总是感觉到夜晚叫我名字的声音有些蹊跷,如果不是她,那声音怎么如此类似呢?如果是我的幻觉,又如何那么清晰和急切呢……再一天,依旧在半夜时候,她在叫我的名字

    我惊醒,黑夜更黑,忘了打开的彩灯沉默无声

    我坐在床上,把自己抱紧,下巴放在膝盖上,皱着眉头,盯住虚掩的房门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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