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街灯忽明忽暗,街景顿时阴郁而粗暴,兰儿她们的笑声幼嫩透明,无端酥了夜的耳朵、和了杜丽娘的戏文:“遍青山啼红了杜鹃,荼蘼外烟丝醉软
”士兵肃立,奶奶冰凉的小手攥紧披风的领口,更深地挽住她的母亲,虚空的黑夜里,兰儿铃铛似的笑声一路澄净地越过层层暗夜风尘,乘着喜悦的翅膀悄悄翻飞
茶树年年结果,年年丰收,年年盼我,我不至,收都不收,怎谈得上丰收?年轮又转到这个时刻,我来了,故乡的山,故乡的茶树
舍掉了许多珍宝,难道就舍不掉这茶果?这几担茶子,一旦我放弃,我的根将断植,我的思绪将无处停歇
23、我需要三件东西:爱情友谊和图书
然而这三者之间何其相通!炽热的爱情可以充实图书的内容,图书又是人们最忠实的朋友
蒙田
我内心痛哭,更加自咎,特殊懊悔,即使早领会她会如许,起码临死前给她一点安慰,让她感触一点和缓,感触本人这个伙伴太低劣
回屋翻出抽斗里她的来函和那张已成遗像的相片,久久不许面临
庵中原有古井一眼,只因久无人汲,井已荒废壅塞,井壁青苔幽碧,一股凉气蕴于井内不散,呈白色雾状,沉浮不定,日光被阻在白汽之上,井底幽深难睹其详
井栏上原有石雕神兽,被人敲去,残破的碎片堆在一角
那些井砖已经饱浸苔藓之色,青幽湿润,站在井边,湿滑难稳
据说在文革中,有僧尼因为受不了人们毁佛敲像而投于此井,从此井中就生起白雾,再难睹井内诸物
渐渐的,我们竟对此庵产生恐惧,不敢往庵内玩耍
原来庵堂四壁有一些画像,让人用白灰刷去,只若隐若现地露出局部的画面,有古代将军的盔甲、环髻、飘带、飞动的衣袂和火轮、松树、乱石或是庭院、小桥、溪流……感觉那是些神秘的人和物,仿佛隐遁在云雾之中
堂中有一天井,已是蕨草丛生,一副荒凉景象
天井上有藻井、木桁架、斗拱,木雕人物虽已经脱落漆色,依然栩栩如生,杂色斑驳,蛛丝挂角
驳落的漆画中,有蔚然云气,如灵芝状,一龙翩翔于云彩之间
当时并不明白所画者何意,只觉得庵中有无限神秘,因此心生畏惧,竟觉得真有神灵在冥冥之中窥视着我们
后来到城北东阳山枯木庵,又碰到类似的画图和佛像,是观音菩萨的坐像,大士跣足披发,未梳未洗,手里拎着一只花篮子,感觉很和蔼,像邻家婶娘一样,十分亲切,和那些怒目呲牙的金刚罗汉相比,观音是最具有亲和力的菩萨,又是个女性的菩萨,参拜者众多,甚过于佛祖正殿
那观音坐像之下是莲花和云头,观音似坐于云头莲座之上,提篮来人间布施福泽
枯木庵内有一株古松,枯死多年而不朽,枝桠哔存,有栖云之貌,据僧人们云,一百多年前有月云禅师驻锡于此庵,日日在树下念经,此树虽枯多年,似得佛法之泽,得以不朽
树既枯槁,徒存形骸,存毁与否,已经是不重要的事情了
只是能够数百年不朽不烂,枝桠并存,确是令人惊奇的现象
东阳山高踞于城北,晨起即见旭日初照庵堂及枯松,有一种惨淡凄凉之境象,人触目之处,如何不生出世之想?即便是炎炎夏日,西向返顾,东阳山上有一片绚烂霞光,背衬着的是那幽远的蓝空,瓊辽无垠,偶见云霞,载浮载沉于山丘之上
此庵原为城中一富户所施舍而建,此富户虽富甲一方,却无子嗣,甚为烦恼,后得一梦,兆示须在城北东阳山布施建庵堂,供送子观音,他依梦兆在此建庵,后果得晚子
然世事难料,谁竟想此子天生富贵人家,不知辛苦,浪荡破家无数,旋即家败如山倒
富翁后悔不已,以为天数如此,不该有嗣,遂全数变卖家中存物,尽供于庵中
后其子竟至于以乞讨度日,饿死于半道,此家遂绝矣
知情者喈叹不已,原来富翁年轻时以高利贷及昧心手段得财,曾逼人破家,故有此报
想想那些浮云一般的往事,世事浮沉本难料定,一棵树枯而不朽,确是奇罕之事,难解其中缘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