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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早晨,妻子神色怪异地说:“昨晚有老鼠在你床下啃你收音机的天线,悉悉索索响了半宿,后来我打了手电筒,到床前去找,它又跑不见了
”听了心头不由一紧:卧室安了木地板条,如果此鼠立定主意要在这里安营扎寨,木地板条被它坚利的牙齿一啃一咬,十有八九会遭大殃
成长中,
那段时间,还是长江上偷采黄沙的疯狂季节,大量安徽吸砂船象蚂蟥一样吸着河床黄沙
从下游来的个体舱机船如过江之鲫,蜂涌至鄂赣两省交界处的航道
我居住在码头边,遇到许多住在江边旅馆的下江砂老板、船老板
这天清晨,我听到楼下开小吃店的林老板说,“昨夜江面出事了,一条吸砂船把一个机驳装沉了,两个船员失踪了
”他指指站在大街上的那几个面容憔悴的安微人告诉我,这是船老板的老家人今天一大早赶来的
当我向他们打听事情原委,那几个人象一个失水者在茫茫急流中抓到一个救生圈一样,央求我帮他们一下
我答应中午在旅馆房间里谈
中午,我如约找到他们居住的房间,房间很凌乱,显然是几个人为了省钱打统铺挤在一起睡
船老板姓赵三十岁左右,眼里布满红血丝,人仿佛是四十岁样子
他的父亲,一个矮墩墩的中年汉子,头上光秃秃的,穿着一个黑布褂子,见到我未语泪先流,焦急地说船是他儿子从银行贷款买的,失踪的两个船员都是远房亲戚,这样的人财两空,怎么办呢?接着船老板向我介绍了出事夜里的细节,吸砂船在黑灯瞎火作业,装沉了他的船逃跑了
一小时后,海事部门接到事故报告赶到现场,作了简单的询问记录,叫船老板自己去找闯祸的吸砂船,而船老板在装砂时向港监部门付了2400元的货港费
说着说着,旁边立着的船老板父亲奔到我面前伏地一跪以头触地,在旅馆那铺着大理石上扑通一跪,以头触地在大理石上重重地叩了两下
我惊呆了,心里一酸,因为对方是一个与我父亲相仿年龄的人
他那庄重一跪拜,是对我无比的寄托
我理性地告诉他们,新闻舆论监督是一个途径,你们也就应该向人大纪委部门举报有关部门冷漠执法,唯“钱”执法
当夜,我援笔疾书,写了一篇记者来信,用电子邮件传给几家报纸
后来,真的如我预料一样,报社没有采用,安徽人还踯躅在街头
一个月后,我再碰到船主小赵,他的手上缠着一个醒目的白布带,我有一种可怕的预感,他家出了事
他神态凄然地告诉我:“我父亲回老家后,远房亲戚向他要人,父亲上吊自杀了
”我心里一沉,真地悲痛万分,老赵笨拙地趴在地上跪拜在我脑诲里怎么也挥不走
小赵还告诉我,他的船已经打捞起来了,省里指令当地公安部门出面调查,追究肇事船的责任
而夏的热烈,让光阴有些发烫,静下来,似乎也是带着有些发烧的体温
夜晚的霓虹是彻夜不灭的,窗口那一缕晚风又带着街舞的狂躁,即使煮沸一壶茉莉花茶,似乎也无法让心进入真正清凉的境界
那个时候,不懂爱,不懂思念,不懂回忆
直到自己有了女儿,女儿一天天大起来,总想振翅单飞,我一边满怀忧虑地看着她兴高采烈的小影子,一边想起遥远的地方生活着的母亲,和母亲对她的母亲的贯串一生的长长的思念,忽然就落下泪来